“爸,你怎么了,工作上不順心了嗎?”
他愣了愣,望了望我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。
他摸了摸身邊的襖子:“我還是覺得……那個男孩子,不太合適,你要不?再考慮考慮?”
那是第一次和父親面對面的談話,我沒想到對我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的,不是我那每天嘮嘮叨叨的母親而是父親。我沒有了平時的大呼小叫,就那么靜靜地聽著,他一改平時的沉穩(wěn)冷靜,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會跟著抖抖煙頭。
原來,在生活中存在著那么多的隱藏鏡頭,記錄著一位父親,那么深、那么簡單地愛著女兒的場景。
小孩子出生以后,家里的負擔加重,暫時沒有收入的母親用盡各種辦法想止住在地上打滾要新衣的小孩,可能是那哭聲觸動了在書桌前備課的年輕男人,他拿著公文包出了門。小孩子不知道她偶然聽見的那句:“你接私課真的沒問題嗎”意味著什么,她只知道那段時間,她不僅擁有了一件新衣服,還得到了很多喜歡的零食。
上了高中以后,女孩學(xué)業(yè)開始吃力了,除了壓抑老師對自己的偏見以外,也會偶爾埋怨父親讓自己選擇了不擅長的理科。拿著倒退了幾百名的一診成績單時,父親第一次對她吼叫到:“你還考不考大學(xué)了你!”女孩不知道她跑出家門后發(fā)生了什么,只知道在她歇斯底里的吼出學(xué)校老師種種言行后,同樣殺紅了眼的父親在第二天作了回擊,在距離高考僅剩100天的時候,被轉(zhuǎn)到了另一個學(xué)校。
第一份工作離家好幾百公里,女孩提前一天收拾好了行李,臨行前把父親去鄉(xiāng)下求的護身符放在錢包里。他沒說一句話,把兩個大箱子放到后備箱,最后實在憋不住,說了一句玩笑話:“要不,你還是重新找一個離家近一點的工作吧”。“瞎說什么呢,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”,女孩癟了癟嘴。女孩不知道從興奮地告訴父母自己簽了華西的工作以后,每天清晨看到裝滿煙頭的煙灰缸是怎么來的,她只知道那段時間的父親,白了許多頭發(fā)。
其實小孩子早該注意到,每晚起夜爸爸的書房總是亮著的燈。
其實女孩也該聽到,那天爸爸和班主任差點打架時說出的那句:“我不要你們的畢業(yè)證!我女兒受不得委屈!”
其實女孩早該看到,那句玩笑話過后爸爸眼里噙著的眼淚。
我知道你不愛說話,我也清楚你那白了的頭發(fā)有一半是我的責任。所以我買的保健品你要記得吃,你每次答應(yīng)我“我不會喝酒了”請務(wù)必做到。我從沒怪過你沒能給我創(chuàng)造一個好的物質(zhì)條件,我也沒有怪過你工作忙忘了關(guān)心我,我更沒有怪過你沒有說過一句愛我。
故事的最后,女孩用自己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蛋糕祝賀父親50歲的生日。
“要不你許個愿吧。”
“有什么好許的,一把年紀了。”
“這可是我第一次沒用你的錢給你買生日禮物啊。”
“行吧行吧,那就希望張菂可以好好吃飯,好好工作,每天開開心心的。”
“要許三個啊。”
“是三個啊。”
好吧,在我愛你這件事情上,和你打平了。
文/張菂